夜幕正在散去,而他們幾乎沒有任何一絲的力氣再做出下一次的還轉。
他沉著死白的臉,捂著胸口眼神銳利地謹慎地掃視著四周。
鮮紅色的生命,正在大量的流失。
大量的、大量的,血。
誰的?
是敵方的,是那人的、同時也是他自身的。
......遠方的天色,正在逐漸開始轉為明亮。
他咬了牙,將雙手上染紅成一片的血液甩開,神情無法完全掩飾痛苦地皺著。
從來沒有一次,覺得天空欲破曉的光線,會顯得如此慘淡。
就算照在那人金燦的髮絲上,也無法顯得明亮附有朝氣。
晨曦,是全新的開始嗎?
他壓抑地咳出了血,接著握起了掉落在腳邊的刀爪及槍械,順勢抹開臉上流成片的殷紅。
「………………喂…………」
他沙啞地喚著在不遠的那人。
他看不出任何情緒地暗著雙眸,粗重地壓抑著喘息,在凝視了片刻後,才稍為鬆開了點眉間,接著搖搖晃晃地支起狼狽的身軀,向之靠近──
日出的光輝,正在緩慢而快速地推開雲端。
很多人認為,清早的晨光往往帶有著正面的意義。
但然對於根本無感的他、與他那吸血鬼的伴侶而言,也不過偶爾隨意地順從這樣的解釋、又或者單純覺得有趣而偶爾嚷嚷著想去看看之類。
又是一次過度失血的耳鳴──他不經意地想起那傢伙,在他們某次歡愛過後,不知趣地不知是認真、還是僅僅是好奇與想戲弄他的話語。
他其實一直在心裡埋了疙瘩。
──因為根本無法見光的那傢伙,卻說了想去看朝陽這件事情。
再過不久,就要日出了。
要說為什麼在意,他其實很清楚,但卻又難以去鑑定些什麼。
究竟,自己心裏裡面那份揣測是正確?
亦又或只不過是自己太過多心呢?
他俯看著對方虛弱的殘喘,接著踉蹌地頹然向下,而後將倒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吸血鬼的頭輕放置與腿上。
他沉重地呼了口氣,接著將對方濕透的前髮劃開……
四處閃躲與奇襲的行為,有天終會感到疲倦而中止。
如何終止?
若非完整地剿毀敵方、那麼就是遭到報應嘎然而止。
那麼,孤軍奮戰的特異分子,與本應做為糧食的微薄之力......
果然,依憑著那人單薄勢力,與別於種族特殊的舉止看來,還是太過勉強了吧。
雖然在他當初決定與那傢伙遠走時,就有了這一份疑慮,卻從未料想會是如此快速地殞毀......
他抬頭看著大片崩落的廢墟上,被切割成片的天空,夾雜著顫音地深深吐息後,做好了最後的心理準備......
那人精緻美麗的鮮少誠實的面容,此刻正無法刻意地透漏著痛苦。
遠方逐漸明亮起的天空,將他身上巨大的十字拉長。
──就像是十字架般地莊嚴。
他沿著遙遠地看了過去......
風,正微冷卻刺骨地滑過了他毫無血色的側臉,偶爾滑開他染上鮮血與發汗的汗水。
除此之外,一切都安靜地像是停格。
廢墟般灰色的城市,在早晨的風夾迎著光線的到來而帶來了某些微妙的改變。
像是宣告著黑夜的結束喜悅、又像是角落的黑暗無聲寧靜的嘆息退散。
忽然地,他笑了。
他並不常笑。
可一旦笑,卻都是瀟灑而不做作地笑。
而此刻正如平常一般,他突然而然地笑了。
然後,他低下頭,以指腹描繪吸血鬼的蒼白的臉頰。
「吶,你真是個渾蛋啊。」
他凝視著被釘在地上的吸血鬼。
不知道對方還有沒有聽見,畢竟對方的傷勢看起來真的十分地危險。
但其實,有或沒有,都不太重要。
就像他腦海中閃過的不少他對他提過的許多戲弄般、自以為悲壯浪漫的例如。
──像是要一起看朝陽、或是如果神要他們之中有一個人,必須殺死對方的考驗之類的問題,他從來沒有一次考慮過他的想法一樣。
因此,不重要。
既然他總是以自己的立場來考慮他的話,那麼他同時也擁有不需過問於他的權力。
「你還記得,跟我說過的那些事情嗎?」
聲音雖然沙啞與失血的微顫,但卻像是沒事一樣,他有些嘲諷地問道。
『.........』
他是有責罵的的意味,但卻真正想要的並不是那些道歉而已。
他撇著嘴,嘆口氣,將又沾滿鮮血的手滑過了對方乾渴到幾近無聲的唇畔上。
真希望如此可以稍稍減緩一些他的痛苦。
如果可以,他現在真想在讓對方多喝些血,或許對方就可以將為了保護被困住的自己而掉落的暗樁給掙脫──但很可惜的,他現在的血量根本無法支援到對方能夠行動的程度。
應該說,就算可以,那傢伙大概也不願意讓他再更接近死亡。否則,他們現在也不會陷入如此的局地.....
吸血鬼似懂非懂地透露著歉意,無法作聲。
而他只是無奈地看在眼裡──要嘆息多少次都不夠。
「你是該道歉、但也不該道歉。」
吸血鬼應該道歉的是,總是讓他遇上這類的破事;吸血鬼不該道歉,因為身為人類的他能力有限,所以才無法每次都能夠從圍補這件事情當中脫身。
這一次,也許誰都不應該道歉。
難敵眾多。
這也只不過是順應著自然的法則而流動的結果。
他摸了摸懷裡所存的微型炸彈,一邊環視著四周。
「雖然不是說這個的時候。」
「但你還記得嗎,你說過若是神要我們其中一人殺死對方的這件考驗題,你會選擇藉由我的手來自我了斷這件事情對吧?」
他說的語氣很嘲諷,甚至隱約聽的出來他對這件事情的不滿,既使是非常隱諱的表達方式,但熟悉他的那人一定非常了解他的不悅。
「......我說,別太小看我啊。」
他嚴肅地說著,然後如願地看見對方有些慌張地張開微焦距的碧綠,隱隱約約地對上了他的視線──於是他安心地綻開了只有在殺戮才會綻放的笑容,邊將所有的裝備做了最後一次的整頓。
──他一向是個偏好直覺行事的人。
方才的話,算是個小型的刺探。
至於是什麼樣的刺探,也只有他自己明白,而是什麼樣的明白,其實也很難去界定,畢竟直覺是種瞬間的認定.....
總而言之──
「──我啊,是不會那樣就安分的人。」
他勾著嘴角笑著說著,接著將設有時間的炸彈拋至四周,接著將剩下的所有炸彈拋出了廢棄大樓的樓外。
「再怎麼說,我好歹也是個職業殺手對吧。」
雖然終究是無法敵過大量夜性強悍的種族,但至少他也還是靠自身之力完好地迴避或者及退了不少次生死。
只是......
「你果然是很小看我吧。」
像是篤定的認為自己可以掌握著他自我了斷之類的,或者因此反被誤導於此地的狀況之類。
他收回手,無奈地皺著眉頭,抓起了吸血鬼的手腕。
他哼了聲,接著挒開嘴咬破了對方的手腕:「……我絕對。」
「絕對會在你瞄準自己的心臟以前,將你的槍口避開要害。」
他深吸了口氣──
「然後,我會在誰都以為你已經必死無疑時,做下最後的賭注。」
吸血鬼的神情瞬間充滿了詫異。
手腕的刺痛與鮮血被攝取的異樣感,如鉛般沉重與飄忽。
原本已經夠令人不適的光線正好達到了足以構成他死亡的程度──有那麼一瞬間,他似乎能看見看不太不見的變化。
他們的神情同樣痛苦。
他想發出聲音,但卻乾渴地全身灼燒著無法行動。
剎那間,環境與腦袋同時爆發著巨響…………
「…………喂。」
在一片片巨響與基地塌陷的混亂中,他卻清楚地聽到他那總是難以捉摸的戀人呼喚。
他試圖張開眼看清,但卻只看見了逐漸遠離的天空瀰漫著無數的飛灰,幾乎將光線要完全遮去似的飛揚……
「…………接下來會死亡或者存活,我可就不知道喔。」
那人呢喃似地說著。
接著在下墮中握住了他的手,再也沒有出聲地與他摔入了總算是完全殘破的黑暗之中………
《於是光明到來,黑暗退去》
《他是個自私的人,他總是一廂情願地願為自己而亡》
《而他也是個自私的人,明知維持著現況,總有一天會比對方早死,卻不表示想要永恆或者什麼》
《但無論如何,那些再也不重要》
《他抓著夜行生物的手,在下墬中自殺性地吸食著》
《這是個賭注》
《他並不清楚數據與傳說的機率與真實性如何》
《但這下無論是生或者死亡,他們都會是同在於這裡》
他在黑暗地裡勾著唇笑著,儘管全身疼痛的令人發瘋。
「吶,謝謝你。」
「對不起。」
他捧著Dale的手,毫無保留地吸食著吸血鬼的血。
但琥珀般的眼眸裏卻沒有一絲殘暴或者邪惡。
他將所有感謝與抱歉的含有都放在掌心之中,用力地握住了Dale的手,接著深情複雜卻滿足地笑了。
──就算接下來很可能迎接的他們的,只剩下毫無止境的黑暗永夜。
…………就算再也無法再看見朝日什麼的,也無所謂。
因為,他們是會在一起的吧?
他的眼裡閃耀著忽明忽暗的光澤,在一片黑暗當中,未確定卻堅定地不移。
無論如何,他的神情裡,沒有一絲後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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吸血鬼得Dale與哲人以死亡寫甜文的突發聯想 :P
這大概是哲人最多話的一次了吧,然後這對要寫甜好像比想像中的還難......
或者說阿慶我不太會寫甜文呢(艸
另外私下跟昕醬討論過如果都死亡與哲人真的變成吸血鬼的後續......
感覺這真的是條有病的後續呢,雖然萌萌的但卻也很痛......
不過要怎麼走,果然還是要在看正在打的大篇幅如何走向了 ...... 前提是阿慶還有力氣更新 ・ω・´ (被昕揍
啊,總之感謝昕昕與大家陪阿慶走到了這裡唷,順便跟大家告白一下: )
謝謝啊,雖然沒有什麼轟轟烈烈,但我愛你們,謝謝你們。